纪录片《楚国八百年》导演手记：让历史不再遥远

发布时间2014年02月19日 16:17 | 来源：央视网 | 手机看新闻

 第三个关键词：鲜活

历史类纪录片的导演无法像拍摄纪实类纪录片那样获得大量真实生动的现实素材。我们面对的往往只有史料中艰涩的文字和陈列在博物馆中的文物。但是即便如此，鲜活仍然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如果有人问这个三千多年前的古国给后人留下了什么，你回答尚武的精神或是浪漫的文明，这样的答案是准确的，却是不鲜活、不生动的。因为它们只是概念，是无法用摄像机拍到的。我们可以拍到的只有博物馆的文物，还有遗址里的土堆和白骨。此时，情景再现成为唯一的解决方案。情景再现似乎是不得已的选择，我们称之为“带着镣铐的舞蹈”。很多人抱怨“镣铐”的沉重，但我们更愿意相信，即使带着“镣铐”，“舞蹈”还是可以很动人。

一个历史故事的再现在片中往往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钟，所占篇幅不会很多，而要传达的信息量却很大。这种艺术化的表现方法，落实到具体的操作上去，就是需要导演提炼出恰当的意象来表现客观存在过的场景和情感。写意风格的再现无疑是创作性意象表达的最佳方式。中国传统水墨画的神韵，重在传神，不重形似而求神似。这正好应和了写意再现的要求——不重细节的追求，而重情景的渲染，其目的不是追求逼真表演，也不是历史场景的简单还原，而是一种意向性表达，是一种历史时空和氛围的营造。

我们在片中大量运用情景再现，更多的是以象征写意的手法还原历史情境。以兵器象征武力，以风雨象征困境，以烛火的突然熄灭象征潜伏的危机，以断剑象征耻辱和决心。例如第三集楚成王雨中持盾舞剑的段落，环境设置的是暴雨中，以此来比喻楚成王所面临的北方中原国家的压制，楚成王的剑在盾后时隐时现，来比喻他在这种被动形势下的蛰伏，而最后的亮剑则比喻他北上扩张的称霸决心。

除了在历史情境上追求鲜活，我们还花心思考虑如何把文物拍“活”。楚国是一个极具浪漫色彩的古老国度，它所留下的文物，在美学上有极高的价值。在拍摄文物时，我们和摄影师商量，除了推拉摇移稳扎稳打的拍摄方案之外，有没有更“鲜活”的拍摄方法？是否能把静止的文物，拍出一点“动感”？

我们试着将拍摄的青铜剑，放置于黑背景中的黑色转盘上，使用升格摄影机进行手持拍摄。摄影师模拟挥剑的运动轨迹，逆着主光拍摄在转盘上做旋转运动的青铜剑。同时，我们在镜头前放置了棱镜，来营造一个迷幻的画面基调。在升格镜头中，手持运动的不稳定感大大降低，镜头运动如同行云流水般稳定舒适，在大逆光的光晕中，青铜剑在棱镜视角的修饰下“逆光飞行”，栩栩如生，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很惊讶，对摄影师说：“你把剑拍活了。”

在后期处理上，我们将这组“逆光飞行”的青铜剑画面剪辑在情绪较为高调的部分，例如讲述楚国拥有铜矿资源后，国力一跃千里，我们将慢镜头做速度变化处理，让青铜剑突然“刺”入画，烘托情绪激昂的解说词。同时，因为使用手持升格摄影机拍摄的手段，我们大大节约了拍摄时间，手持拍摄的慢镜头画面运动稳定，甚至比使用摇臂和轨道更加柔和，而且实现了更多原来无法实现的角度拍摄以及镜头运动轨迹。

第四个关键词：放大

放大历史瞬间，让观众能够最大程度贴近楚国历史，这个创作原则贯穿在情景再现和三维动画中。在情景再现中，我们尝试了 “时间凝固”手法。演员将表情、动作都定格在一个瞬间，摄影师手持摄影机升格拍摄，游走运动在这些人物表情和动作之间。这样既浓缩凝聚了演员最有情绪的表演，也让摄影机所呈现出来的细节更加丰满，信息量更加丰富。在同样一个再现段落，我们还尝试了使用几种不同的升格速度。不同速度在一个段落中的结合，使得剪辑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同时让节奏收放自如，快慢结合，效果奇妙无比。

除了“时间凝固”的片段，片中还大量使用了高速摄影。微观的尘埃在动作中飘动，水滴溅起，雨点落下，光线的移动，雪花飘落等等，可以说升格摄影为我们更加细腻地还原历史情境和氛围加分不少。

除了空镜的拍摄，片中还有一些动作性极强的再现段落，例如楚人夕阳下舞蹈，楚成王大雨中舞剑等等，我们通过升格和降格快慢镜头的剪辑，增强动作性。飘舞在夕阳中的衣襟、一把冲破雨幕的利剑、竹林中行云流水的习武者……通过变速慢镜头、画面融合叠加以及丰富的特剪辑特效，我们尽可能保留最好的演绎瞬间，留下每一个动态的情绪高点，将楚文化的浪漫气息尽全力还原再现，努力完成一个动感十足的“鲜活”的历史纪录片。

和摄影中采用“凝固时间”的手法一脉相承，本片的三维制作使用了“时间定格”的形式，三维人物如同雕塑般定格在最完美的姿态，虚拟摄影机自由穿梭在三维场景中，这样的处理方式避免了三维动画中人物动作生硬的缺点，同时制造出一种恰当的历史隔离感，形成了独特鲜明的影像风格。
　
英国历史学家卡尔说，“历史是现在与过去之间永无止境的问答交流。”纪录片或许也算得上是这种问答交流的方式之一。如果纪录片能够透露出历史深处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深刻和微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那么历史对于观众来说，就不再是那么遥远。而这，也正是我们孜孜不倦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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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晓敏